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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节 (第4/4页)
,她手里拿着棉布,轻轻搁在唇角,“我这一辈子,也是很好很好了吧?” 木舒没有等到回答,便熟练地将棉布咬在嘴里,她闭着眼睛,十指交握平放在腹部,安静而乖巧地等待着。是以,她没有看见须发皆白的盛神针双手一抖,那双救过无数人性命的手宽厚温暖,比世人都更加坚定。老者明明见过无数离合悲欢,如今却连伸手抚摸少女的额头这个代表安慰的动作都觉得刺心不已。他想叹气,却又咽进了腹里,让那一瞬间翻涌而起的酸涩,尽数化作无声的悲悯。 ——好与不好,如人饮水冷暖自知,他却不知道,自己的这双手,还能帮她留得多久的岁月。 半个时辰的行针,却让木舒感到仿佛过了漫长的一辈子。在沉睡中醒来,神智还被疼痛所支配,浑浑噩噩之间只觉得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虚弱遍布四肢百骸,麻木而僵冷。四周是凝固的水,让人窒息,让人崩溃。直到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从冰冷的水中捞了出来,木舒才恍惚间找回了自己的神智,她下意识地伸出手,却握得满手冰冷的布料。 似乎听到谁轻轻的啜泣声,木舒茫茫然地回过神来,便对上了一双夜幕般寒凉的眼睛。坐在床沿边的人伸出手,动作轻柔地帮她掠起鬓边汗湿的发,带来一丝清爽的凉意。木舒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之后,下意识地勾起唇角,想笑,却又显得无力。 “金针渡厄,以后改回两月一次。”老者的话语沧桑舒缓,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的羌笛声一般。 “姑姑,你还好吗?”叶琦菲的声音很轻很轻,像是害怕自己话语中多一丝半分的力度,就会让她破碎了一般。木舒靠在唐无乐的肩膀上,听见了水声,随后唐无乐嗓音低哑地说了一句“手绢给我”,湿凉柔软的布料便在面上擦拭而过,轻缓而温柔。 木舒觉得自己有些倦了,她靠在唐无乐的怀里,意识逐渐模糊,朦朦胧胧中似有什么未了的牵挂,藕断丝连般的让她忧心。 “少爷……?”她半梦半醒之间,只是吃力地回想着自己未了的夙愿,低声呢喃道,“我想起来了……” “我说……愿你有一个温柔美丽的妻子……愿你们……” ——白首不离。 唐无乐拍抚她后背的动作微微一顿,双臂骤然收紧,他的话语冷淡平静,就像陈述一个事实那般点无波澜:“知道你温柔又美丽了,可以了吧?”说罢,又继续手头上的动作,温柔的拍抚让木舒的头脑越发昏沉了起来。 她想起自己小的时候,和哥哥一起听过一个故事,故事中的一对恋人天隔两方,从此阴阳各处,爱得再如何刻骨铭心也毫无用处。没有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凄美浪漫,没有化为蝴蝶的两厢厮守,天崩地裂之后是难熬的苦痛,相思与悲哀,仿佛此生寥寥,不过如此。 直到死去的那人用禁忌的方式打破了藩篱,触碰生与死的界限,用尽毕生所有换来了另一人空白的记忆。痛苦随着美好的逝去而淡化,于是一人一无所觉地继续自己的人生,一人的哭泣掩埋在奈何桥底,再无声息。 那是木舒第一次和自己的兄长吵架,她觉得这人做得对,与其两厢痛苦不如成全一人,这是无私。兄长却笑她幼稚,天真而不知事,爱也好,痛也好,悲伤也罢,那是两个人的回忆一辈子的珍宝,这种泯灭并非成全,也并非出于无私的爱。了却了自己的过往,擅自决定这段情愫的终局,为的究竟是成全那人的幸福还是成全自己心中的难过?说到底为了自己,就还是另类的自私。 是这样吗?是如此吗?原来我的想法,是自私的吗? 可她真的希望她爱的人一生快乐,一生无忧,连因她逝去而生的苦痛,也不要有。 木舒从盛神针的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体开始恶化,面对四周围绕着她的亲人们痛苦怜惜的眼神,她只是抿唇一笑,温柔地道:“没有关系的,真的,没有关系的。二哥四哥,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,我不是一直好好的吗?不会有事的。” 木舒知晓自己并非空口白言,双十年华是她的劫难,在这之前的一切波澜,都不过是浪前涟漪,不值一提的。 唐无乐没有说话,只是靠着门扉,沉默不语。叶琦菲偷偷告诉木舒,金针渡厄之后她昏迷了很久,唐无乐一直守着她,没有提及退亲之事亦没有不耐之相。是以如今叶家也算是默认了他的存在,原先或许略有微词,如今也已是淡去了。 “小妹看人的眼光,向来很好。”叶晖疼惜地抚摸着她的脑袋,这般说道。 木舒涩然一笑,没有开口说话。 经此一番风波,连得知叶婧衣下落所带来的喜悦都被冲淡了。没过多久,多多便向叶晖辞行,准备离去,独闯江湖。